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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4月20日 星期三

服喪


每一次每一次,當一場戀情結束,我就會陷入一種,類似服喪的情緒中。


10
年前當我離開第一個小馬子,我就寫了一篇青澀澀又很結老的小說─服喪的男人─。我當然已經把所有的內容忘得一乾二淨,並且也相信這樣對大家都好。


又有一次,我打電話去跟一個老馬子談談該怎麼分手比較水氣。那老馬子剛好正躺在新男人身邊﹝還是上面下面?﹞。我想想,還是別壞了人家好事。匆匆交代幾句。感情也結束的不明不白。
不過我沒問:誰比較厲害?
之後,我寫了一篇忘了是亂取了甚麼名字的小說,男主角剛死了結褵23年的黃臉婆。
男主角告訴自己:其實死老婆感覺上沒有甚麼不同,頂多只是生活有些不便。
但漸漸的,才發現─真的有甚麼不見了而且不再回來。
長篇的小說,但是沒寫完。
我想說的是。想要去記念一段愛情這種心情,跟誰甩了誰,無關。
也不需要多慘烈的情節。
像我這樣的人。把好的情節都留給小說,關於現實上的自己的這個故事。在前面有個走向轟轟烈烈的岔路時。我總是選擇平平淡淡的別過頭去。
藉著酒精、藉著寫作、藉著追求速度。這些都可以讓我再回到平衡的狀態去。就只是別再打擾別人了
用著這幾種方式來發洩發洩,襯著基底的,還是一樣,是一種服喪似的心情。
到底為什麼,如此的類似呢?

在離上段戀情結束約莫一年後的今天。我只是用著追根究柢的心情,試著去好好思考這個問題。
服喪,表達對某個生命逝去的悼念。但誰死了?
我活著,離開的人離開了,但應該也還是活得好好的。
其實如果真的老馬子死了,我也不知道。
所以我也不會,為了沒有消息的死亡悼念。
而愛情。愛情是無機物,他只是一種概念,沒有實體。
我不確定能不能說,愛情死了。
而死亡是甚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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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覺得,C現在的心情怎樣?」
『應該還滿不賴的吧?』 我說。

我的一位女性朋友這麼問我,而我也以類似無表情的話語回答。
「怎麼個不賴法?」  女性朋友的T小姐,也以佯裝無表情的語調追問。
『先坐吧!』

我攤開帶來的報紙。坐下前無意的一瞥。發現等等會在我屁股下面的,是以前我曾經用來性幻想過,現在大致上是個歐巴桑的女明星。
『大致就是,~?這麼多年了,還有人來看我啊?還不賴喔!  那樣子的不賴吧?』。

「是喔,你想像力不錯捏~   T小姐用腳稍微移動了報紙,然後坐下。坐得比我稍微更靠近C先生的墓碑。
「但是我們已經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怎麼想了噢!」   T小姐提醒我現實面。
風以完全不用換氣那樣的頻率吹著吹著,跟著擺動的草幾乎都像小孩那麼高。
有些草以枯黃的方式一半死著一半生存著;但大部分的草都非常翠綠。畢竟墓地怎麼說,都算是相當肥沃的土地吧?
我這才想到,那些枯黃的草,多半是被掃墓時焚燒的紙錢給烤乾了。
「人們都說,大家都死了就可以相逢了唷。可是我認為,人死了就消失得一乾二淨,永遠的不存在了,去哪裡相逢啊?」     T小姐很聰明,通常越是浪漫的人,越不聰明。
『贊成喔,不然欠人很多錢的人,死了該怎麼繼續躲債呢?』

「喔你已經為自己擔心到這麼遠的地方去啦~?」

我沒有搭理,只是靜靜的觀察烤得乾乾的草,隨風擺動的幅度,比青綠的草少了很多。呈現出界在脆硬與柔韌之間的質感。
遠方有幾隻低飛的,不具名的鳥。在遠方與我這裡中間,不計較距離的某處,還有其它幾位不具名的掃墓者。
有一個聲音教我這麼描寫:把場景點綴的蕭蕭瑟瑟。
但另一個聲音告訴我不過是個有鳥與其他掃墓者的墓地。
我再度回到當時。
『綠色的草還活著。所以會隨著外界的改變而擺動噢。』      我引領T小姐的視線往我看的方向。
「那枯黃的草也隨風擺動著,又該怎麼解釋呢?表示屍體也隨著微生物分解而腐爛嗎?」

『妳真的太不浪漫了吧~?』
我不免小小埋怨T小姐的話。讓我在想像中構成不太衛生的畫面。但生命呢。就是隨著自己看到的,聽到的,觸摸到的事物而擺動擺動,有時是那樣的身不由己。
『在妳心裡啊!』

…~?」T小姐對我投以疑問的眼神。
『剩下的那一點擺動,在妳心裡,不是活著也不是死了,仍舊會擺動,在妳心裡』

我望著T小姐仍舊疑惑的表情。
就像妳剛才問我C先生會怎麼想;那就是C先生在妳心裡,仍在微小擺動著的證據不是嗎?』

「假設性的擺動與活著是嗎?」

『假不假設要看妳怎麼想了而且那狀態是不是活著也不是死了,並不是活著噢!』

T
小姐沉默著,彷彿反覆思考我興之所至所說的話。反覆思考,從255直到3點整,這之間,都沉默著。
「謝謝最後終於說出這兩個字。
T
小姐的表情無法分辨是正準備要笑或是哭。也許是正站在兩者的分界上。不是哭了也不是笑著。
『我沒辦法有禮貌的跟你說不客氣噢,因為那些都不是要說來安慰妳的話。』

「沒關係,結果一樣就好了。」
T
小姐仍舊不改聰明本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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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
先生在變成無機物以後,不斷的複製,附著在記得他的人心裡,也許是左心室也許是瓣膜也許是紅血球上,再度變成了有機物。
不是活著也不是死了。
以這樣特殊的狀態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。
非要直到所有記得他的人也通通轉變成無機物後,C先生才真正的消失了。
隨著記憶的模糊,隨著口耳相傳的佚失;就算是非常偉大的人,他的生命也會漸漸的風化。
時間也像侵蝕女王頭那樣侵蝕生命的意義,不論這個生命是活著還是死了。
我想,這才是生命消逝的曲線吧?無論死的多麼乾淨俐落。
啊~
妳說小柯嗎!天啊,我真不敢相信!他昨天還因為偷看我洗澡和我先生打了一架!他真是個好人~~~他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~

在這樣的驚呼中,這個生命的意義應該都還沒有真正消失。
喔對,服喪。
我已經找到答案了。為什麼我總是要為愛情這種無機物服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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